《通膨的恐懼》反思什麼是抗通膨最強大的武器？

2022/11/11

沒有政府，貨幣就無法存在嗎？其實可以的。在古代和前現代時期，在沒有我們現在所說的「政府」的促進下，一個村莊或社區也會有貨幣─用泥板、記帳木棍、雞、豬或駱馬。近代，香菸曾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成為貨幣，在戰俘營中流通；之後幾年也曾經在德國流通。此後，在沒有得到監獄當局批准的情況下，它們被用於某些監獄的付款與儲蓄。

所以，現代政府並不是金錢的根本。在任何地方或時代，金錢本身到底是什麼呢？由樂金文化所出版的《通膨的恐懼：消除你對貨幣供給過多的疑慮，從聯準會政策看收入、失業率、惡性通膨問題的解答》作者羅伯特．霍克特（ Robert Hockett ）、亞倫．詹姆斯（ Aaron James ）將解釋貨幣是什麼？錢是什麼？貨幣有什麼特色？虛擬貨幣是否能夠取代傳統貨幣？

貨幣只是債務償還的工具

在伏爾泰（ Voltaire ）著名的諷刺作品《憨第德》（ Candide ）中，英雄憨第德與他的僕人卡坎波（ Cacambo ），碰巧來到一個了不起的國家奧多拉多（ El Dorado ），在這個國家，「有用的與令人愉快的東西，全部同等的融合在一起」。穿著破舊衣服的孩子們，在街上用閃亮的黃色、紅色和綠色石頭玩遊戲，當他們要匆匆趕去學校時，他們竟然把那些色彩繽紛的石頭和其他玩具一起留在街上。這群難以管束的遊客們很快就發現，這些石頭是黃金、綠寶石、紅寶石和鑽石，而且都是適合國王的品質。他們驚奇的收集寶石，注意到孩子們所受的優秀教育，「被教導要表現出對黃金與寶石的輕視」。

後來，兩位客人在參加了一場很棒的聚會之後，認為他們應該付給主人一大筆錢，以答謝招待。當他們送上寶石時，主人們「突然大笑起來，撫著他們的肚子好一陣子」。一位主人最後解釋：「請原諒我們⋯⋯在你們拿出我們公路上常見的礫石給我們，當成你們支付的貨幣時，我們忍不住笑了。當然，你們沒有這個王國的任何貨幣；但是，在這個屋子裡吃飯，根本就沒必要擁有任何的錢。」

主人們如此親切，真是太好了。憨第德與卡坎波得到了寶石，但不是錢。為什麼？因為這些彩色寶石並沒有被「認可」是一種支付、或是解決他們對主人欠下任何債務的方式。奧多拉多的錢在哪裡？故事沒有說。但是，如果有人想要找到它，這個故事的正確寓意是─如果我們稍微即興發揮一下─不要尋找寶石，或者任何其他本質上有形的東西。看看到底是什麼解決了債務（在這個例子中，指的是欠派對主人的債務），那個東西便是其公認的支付方式，也就是清償債務的方式。

交易的本質是什麼？

亞當．斯密（ Adam Smith ）在他著名的《國富論》（ An Inquiry into the Nature and Causes of the Wealth of Nations ）中忽略了這個重點。假設一個麵包師傅想要獲得肉，願意用麵包交換。但是─唉，擁有肉的肉販已經有了他所需要的麵包了，那會怎麼樣呢？亞當．斯密擔心他們「沒有東西可以交換⋯⋯在這種情況下，他們之間不會做出任何交換行為。他不能做他們的生意，他們也不能做他的顧客。」亞當．斯密推斷，他們必須用雙方都需要的其他東西來交換，譬如黃金或白銀之類的商品。

亞當．斯密顯然不是歷史學家。在充滿信任的社區中，這不太會是個問題。麵包師傅只需要靠信用取得肉，欠下一筆債，以後再用價值相當的東西償還債務就行了。

麵包師傅是可信的，他有一門手藝和可靠的名聲。社區也會強制執行他承擔的任何債務，提供他最終會還清債務的額外保證。正如外交官兼經濟學家米歇爾．因內斯（ A. Mitchell Innes ）在 1913 年所解釋：「當如此簡單的一個系統就能滿足所有要求時，就絕對沒有理由去假設如此笨拙的手段會成為交易媒介。」我們需要的不是「接受黃金與白銀這類奇怪的普遍協議，而是對神聖義務的普遍意識⋯⋯建立在古代的債務法規之上」。

有了可信的承諾，肉販也可以借到錢。假設他想要燭台，但是燭台製造者是個素食主義者，他可以憑藉以後會還她錢的承諾，靠信用向她借錢。透過承諾，他對她創造一筆負債─也就是借據。聰明的肉販會意識到，他不必自己付錢─如果她願意接受麵包師傅欠他的麵包，只要把麵包師傅欠他的借據轉給她，燭台的債務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被解決了。用一個簡單的麵包交貨，債務就全都解決了！因此，借據可以是錢─也就是「支付的東西」。錢，如果你願意的話，只是一種流通的、可消費的承諾，是用來支付、清償債務或其他義務（例如：稅）的那種承諾。

我們的肉販、麵包師傅、以及燭台製造者所做的事，與我們在購買東西時所做的一般商業交易，沒有太大的不同。這也是關於債務清償的問題。你想從小販那裡買一顆蘋果。你抓著蘋果問：「我欠你什麼？」你問的是，為了得到蘋果，你對小販欠下的債務，以及你要怎樣清償那筆債務、怎樣償還付款，才能把蘋果變成你的（「償還」是「付款」的古代法律用語。「償還」是一種具體的「提交」─提交所欠的東西）。

資產與負債存在於生活中

每一種關係，無論是工作、婚姻，還是友誼，無論是在鄉村還是在更大的社會中，都伴隨著債務與義務。我們欠別人東西，他們也欠我們東西。想一想，你多久會說「我欠你一次」、「這次我請客」、「下次你請客」等。我們常說禮尚往來。如果我們做錯了，我們會「下次把事情做對」、「補償你」、「把事情擺平」。我們所做的就是，記錄我們欠別人與被別人欠的不斷變化的餘額，也就是我們的負債與資產、赤字與盈餘。

人類似乎是天生的會計師。我們對彼此和自己負責，用最好的簿記來記錄我們之間的事情，但是要記錄事情的進展並不容易。當我們假定「事情最終會順利解決」時，其實這是一個勇敢的假設，我們都知道事情往往不會一帆風順：記憶會淡去或出錯；時間很短，雜亂的細節需要集中注意力處理。即使事情的發展只是「停留在同一頁上」，也可能很複雜且令人厭煩，引起爭端、爭吵、不信任或緊張。我們很容易陷入困惑或意見分歧，即使每個人都表現出善意，也永遠無法達成任何最終的解決方案。

因此，無論是在古代近東的一個村莊、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一個城市、或者今天的一個現代國家，人們早就已經發現一種能消除簿記的簡便方法了。只要同意把某些比較容易記錄的東西，當作是支付欠的或被欠的東西就行了。一旦夠多人採用這個方便的約定，就能解決日常商務中的各種債務與義務，他們就有錢了。

貨幣是什麼？錢是什麼？

這也就是為什麼幾乎任何東西都可以是貨幣─代幣、代用貨幣、硬幣、紙幣、支票、或現在的銀行信用。一個社區所做的就是呈現它的借據，無論是在泥板上、潦草的寫在標示為「借據」的餐巾紙上，還是在銀行電腦上的電子標記。方式總是根據科技與政治、時間與地點的不同而變化。橫跨各大洲與各個時代都不變的是，錢是「支付的東西」─被當作支付或償還債務的東西，進而促進社區運作的簿記。

錢是什麼？無論它是什麼，它就是社區內同意用來當作居民之間結算的東西。無論它是什麼，它就是他們的錢。它是他們的共同貨幣。

貨幣的特色？為了完全釐清這個概念，讓我們來定義一下「基本貨幣」（ basic money ）。首先是一個比較拗口的說明：一種可轉讓的約定支付要求（ promissory claim ）或借據。社區中大部分人都願意接受它做為結算工具，以履行大部分的市場義務、債務或其他負債。因此，貨幣有以下四種特點：

它是一種約定支付的要求（例如：借據、本票─或是票據所代表的東西）。它是可轉讓的（例如：有背書的銀行支票、美元或歐元鈔票、或其他貨幣單位；或是律師所說的「可轉讓本票」）。它是社區中廣為接受的結算方式。它能履行大部分的市場義務、債務或其他負債。貨幣就是所有公共與私人的債務簡而言之，金錢是一種承諾，你可以用它來支付你想獲得的東西。代表承諾的東西，永遠會隨著技術與文化的變化而變化。下一個問題是，為什麼現在世界各地的貨幣幾乎都採取「相同」的形式呢？發生什麼事了？答案是：現代性發生了。

貨幣的核心─公共義務

現代世界大多由主權政府統治，其中許多政府，是透過民主方式作出集體決定的主權人民所建立與授權的。這些以人民的名義而行動的政府，可以用我們前面解釋的方式，決定什麼東西能成為它們管轄權內的「基本貨幣」。他們只須宣布一個記帳單位，以這個單位徵收稅務，它幾乎就會成為普遍的貨幣。我們用來支付我們對政府的法律債務（以稅的形式）的東西，漸漸被用來支付和結算我們之間在市場上的債務─所有公共與私人的債務。因此，今天的貨幣─除了少數例外─就是所謂的現代貨幣：現代國家（也就是政府）所發行的基本貨幣，同時以坐牢或其他制裁當作威脅，要求使用它繳稅。

你在一間腳踏車店逛了一個小時後，推著一台腳踏車到櫃檯表示購買意願。你問你要給他什麼、你欠賣家什麼，你不是在偷腳踏車，而是希望得到它的合法所有權，因此你有「市場義務」。就像前面賣蘋果的小販一樣，你有責任在腳踏車歸你所有之前先付款。

店主也有義務。她不會被迫接受你提供的任何東西做為「付款」。她可能會拒絕你上次度假留下的外幣。她會說，「很抱歉，沒有美元，就沒有腳踏車。」當你把美元放在櫃檯上時─而且是足夠的美元─即表示或達成共識的價格，你就是在宣稱你現在有權利支付你所欠的債務，一旦償還你的債務，她就不能拒絕你。你有權利讓你的貨幣（或支票或簽帳金融卡）被接受為是在償還付款；也就是說，她有對等的義務去接受它，然後開一張收據，並且在你把腳踏車推出門時不要報警。畢竟，你償還的是國家發行的貨幣，也就是法償貨幣（ legal tender ）。

適用於買腳踏車的東西，也適用於買各種商品與服務，以及貸款、股票、或其他金融資產─包含那些能讓人們賺大錢的金融資產。當我們在付清欠款時，譬如償還貸款、購買商品或服務等，我們就是在提出權利與清償債務。經濟學家與世俗的評論家們經常談論，彷彿「市場」全是沒有道德的交易和價格。但是，由於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是買家和賣家，我們都在買賣聽起來很像道德的東西─我們欠彼此的東西。

現代社會不會把這些事情交給習俗或傳統去處理。政府透過兩種主要方式，來對買家和賣家進行監管，強制他們承擔「垂直」的支付義務。首先，它們傾向用法律規範「契約」，即明確的承諾交換與滿足某些正式要求的相互義務。在此，私人義務是被社會認可的，且在發生糾紛時可以在法庭上強制執行。

其次，為了履行這些契約義務，大多數國家會採用特別法來定義什麼是「法償貨幣」，也就是「錢」。身為社會一分子的我們實際上已經決定，「這個，將是我們的法償貨幣；這就是我們的錢。」如果你看看美鈔，它自稱是「所有公共與私人債務」的法償貨幣。所謂的私人義務，就是剛才提到的，我們身為「水平」的買方與賣方，在市場上對彼此的義務。公共義務則是現代貨幣的核心。

收稅與納稅都是義務

當美國聯邦準備系統要發行美元時，它們代表著一種義務、債務、負債。相對的，這個負債對於口袋裡有美鈔、或銀行帳戶裡有美元單位的人來說，就是一種權利、信用或資產。口袋裡或銀行帳戶裡的每一美元都是我們的個人資產，同時也是政府的負債─一種公共債務。如果你恰好喜歡錢，你就是喜歡公共債務。

這意味著，聯準會與美國的聯邦政府，以某種方式對我們負有義務。政府有什麼義務？再說一次：在你繳稅時，從稅單上扣除你出示的每一美元。美元就是這樣的承諾，這是政府在我們遭受專制暴政的痛苦時欠我們的。

納稅人可能會感到些許的義務感。許多人會覺得自己像是聽到《詩篇》52：3 – 4 中，關於謊言與欺騙的佈道者，然後良心發現的寫信給美國國稅局：「我睡不著，因為我在所得稅申報表上作弊。隨函附上一張 150 美元的支票。如果我還是睡不著，我會把剩下的錢再寄過去。」法律上，我們有義務付錢，如果我們夠聰明的話，我們也會這麼做─為了避免坐牢。

與政府對我們的義務相比，這個義務顯得微不足道。當支票送達美國國稅局辦公室時，官員們最好不要拒絕─只要不是以他們會拒絕的人民幣、歐元、微軟（ Microsoft ）股票、比特幣或 PAC 代幣的方式。無論他們的心情、想法或喜好如何，他們都有義務必須接受美元付款，並因為民眾已經支付了應付的款項而信任民眾。試想一下，如果官員們因為懶散或不舒服，拒絕民眾的支票，或突然要求用金條或名錶支付，那會發生什麼事？也許會有一位法官注意到，國稅局的紀錄沒有顯示你已經付款，覺得有義務履行「正義」，因此對你的工資下達扣押令，或發出逮捕令來逮捕你。這不僅僅是會計失職，這是嚴重的不公正─正是這種不公正導致美國革命先烈的反抗。正如我們稍後會看到的，金錢當中的承諾是美國成立共和國的基礎，而且是神聖不可侵犯的。

虛擬貨幣是貨幣嗎？

比特幣看起來確實很像錢。它激發了人們快速致富的夢想，「比特幣億萬富翁」肯定會覺得自己很富有。在馬克．祖克柏（ Mark Zuckerberg ）被指控從溫克勒佛斯（ Winklevoss ）雙胞胎手中偷走臉書（ Facebook ）之後，人們可以理解為什麼這對雙胞胎會覺得自己是對的，因為他們後來積累了數十億比特幣─但他們不應該高興得太早。就廣泛使用而言，比特幣不夠友善，也不夠可靠，在當前的任何社會中都是。所以它不是真正的錢，也可能永遠不會是。

最好把比特幣想成類似當地雜貨店的優惠券，或是由書店和其他零售店在節慶期間發行的禮品卡。它們只能在特定的商店兌換，然後只能買西瓜、洗衣粉、某些書籍或禮品。它們是不可以大範圍花用的。它們不會被用來支付牙醫費，也不會被用來支付大多數加油站的油錢，所以它們不是錢。加密貨幣當然可以有一定的價值，就像股票和債券一樣。它們有價值，可以賣出，換取真正的錢。但是，你最後一次發現自己能夠直接用股票和債券購買東西，是什麼時候？可能的答案是很少，或從來沒有。

加密貨幣的發行仍處於監管的初期階段。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（ Securities & Exchange Commission ）已經宣布其觀點，認為新的加密貨幣發行應被稱為「首次代幣發行」（ initial coin offering，簡稱 ICO ），類似於公司「首次公開發行」（ initial public offering，簡稱IPO ）的股票。一旦受到徹底的監管（因為它們應該被監管），它們就會變得不那麼像錢，而是更像它們的本質：一種洗錢（來自非法活動，例如：恐怖主義、石油掠奪、性交易）的工具，或者只是另一種投機工具─一種可用實質貨幣單位進行買賣的商品或金融工具。由於比特幣的「挖礦」造成極大的碳足跡，即使單純為了鼓勵使用更環保的能源，它也確實應該受到監管。

區塊鏈的核心技術─分散式帳本像比特幣或以太幣這樣的加密「貨幣」，不應該與它的基礎「區塊鏈」技術混淆。對於所有關於「改變遊戲規則」創新的廢話，我們只需要記住一件事：人們所謂的金融科技（ fintech ）只是支付技術（很可惜，它一開始沒有被命名為「支付科技」〔 paytech 〕）。新技術只是一種會計與支付的技術。區塊鏈所做的是允許一個公共帳本，被保存在許多電腦上─就像一個「分散式帳本」，而不需要相信任何一個中央管理人員來記帳。

如同稍後我們會看到，主權政府也可以從分散式帳本技術中受益。今天，大多數政府高度依賴私人銀行來維護帳戶和進行支付。有了這項新技術，政府可以透過將單一分類帳記在許多不同的電腦上，藉以運作它的貨幣，並減少對銀行的依賴。新加坡、丹麥、中國、印度和巴西都已經計劃要這麼做了。2020 年 2 月，瑞典啟動它的第一個試點。我們會建議聯準會應該、也將同樣在美國採用數位貨幣或「加密美元」。數位技術似乎確實是公共貨幣的未來。2020 年的冠狀病毒大流行，似乎會讓這個未來很快的變成現實。

但是，這難道不會擊垮加密貨幣的重點嗎？比特幣最初是在無政府主義自由派的狂熱夢想中走紅的，他們希望把錢完全從政府管理中解放出來，最終讓政府變得沒有必要。但是，錢能與政府分開嗎？答案偶爾是肯定的，但通常是否定的。而且它們永遠都不會完全分離。

虛擬貨幣支付或許是可期待的未來現在，人們很少在美元與以太支付之間做出選擇。不過，隨著華爾街、甚至是臉書現在也加入加密貨幣的行動，我們也許應該期待，在不久的將來能看到一個簡單的加密支付系統（儘管臉書的加密貨幣「 Libra 」已經面臨嚴重的監管問題）。即便如此，私人的加密產品也永遠不會對政府的貨幣構成嚴重的競爭─除非政府自己開始發行加密貨幣，或允許人們用加密貨幣繳稅。政府的貨幣將永遠取得主導地位。我再說一次，因為監獄，因為美國官員不會接受歐元、微軟股票、比特幣或謎戀貓，只有美元能讓美國人免進監獄。

顯然，有些非常有錢的人正計劃著，要在大溪地附近建造一個自由主義的水世界烏托邦。他們打算使用一種加密貨幣，並且可能會逐漸在當地社區取得流通。這種加密貨幣會成為「基本貨幣」嗎─即使沒有坐牢的威脅？是的，在那個社區裡有可能。當你在那裡的船隊時，你可以用它為按摩服務買單，租一個面具和潛水用呼吸管，甚至可以買一間平房。考慮到清澈的海水和美麗的環境，應該還不錯。

但是我敢跟你打賭，那群擁有許多美元、歐元或其他政府貨幣（或以這些貨幣計價的資產）愛冒險的有錢人，不會把他們所有的財富都轉換成當地的加密貨幣。就加密貨幣本身而言，它將局限於當地使用─用於按摩服務和潛水呼吸管。但是，就像露營需仰賴更大的社會提供的資源與貨幣一樣，從政府發行的貨幣或資產方面來說，任何更大的價值都將寄生於這些政府。

這個社區無論如何都會在大溪地政府的影子下運作。它獲得以相對自主的方式存在的許可，但它需要這種許可。如今，地球上幾乎沒有一個適宜居住的地方，可以被當作共同財產，可以被一個擅自居住的社區接管。政府無處不在，幾乎覆蓋地球上的每一寸土地或水域（不包括劃定為「國際」水域的地區等）。如果政府的貨幣將在其領土管轄範圍內占主導地位，且我們被困在全球國家體系之中，那麼除了少數例外，金錢將永遠且在任何地方都是某些政府的貨幣。

不過，令人愉快的水世界烏托邦，會成為未來的預兆嗎？它是否能證明，國家體系並非真的必要，部分原因是它不需要錢？無政府主義的億萬富翁們是否也能加入，最終喚醒麻醉狀態下的無產階級（他們現在正神遊在自己的手機裡），並且帶來馬克思（Marx）預言般的革命呢？

可能不會。我們永遠需要國家與國家體系，以便保護我們不被彼此傷害─擁有先進武器的外國軍隊就更不用說了（包括騎水上摩托車的流氓，像是 1995 年庸俗的反烏托邦電影《水世界》〔 Waterworld 〕）。政府支付給軍隊和警察的國家貨幣，正是因為這些武裝力量（以及在坐牢的威脅下），才有了貨幣。短期內，這個現代生活的基本現實不會改變。因此，加密貨幣注定是配角。

對監獄的恐懼是一種強大的力量。正如我們所看到的，這意味著一個主權政府可以簡單的發行它所選擇的貨幣，讓它變得廣為使用。但是，這只是它非凡的自我致富能力的開始。我們將在下一章看到，隨著政府貨幣的建立，政府只須藉由決定做出更多的承諾，就能從無到有的繼續花掉新的錢。